第15章
辰辰再也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坐起来,他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她差点撞到他的脸。他正笑看着床单的一处,辰辰脸红,用手一扯被子盖住那块血迹。
“你滚!”她尖叫,却被他一把搂住。他搂得那么紧,她使劲扭动都推不开。
“辰辰!”他又低低地叫了一声,把她压在胸膛上。
辰辰僵了一会儿,突然号啕大哭。真失败!她边哭边恨自己,她哭什么呀!可是,情绪一决堤,她就是想大哭,她太委屈了。
唐凌涛拍着她的后背,没说话,纵容她哭闹,直到她的声音低下去,开始配合小动作对他又掐又拧,他才低低一笑,把她按倒在枕头上,并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新手机。
“这个送你。”他亲了亲她的额头。
“不要!”辰辰恨恨地扭头,不正眼看。
“最新款,粉红色的。我已经让秘书把联系人号码都给你输好了。”他把手机拿到她眼前晃。
“哼!”辰辰大声地表示不屑。他把她的手机捡回来了?不然他怎么会有联系人号码?
“让你随便拍我。”唐凌涛俯下脸看着她笑。
辰辰听了,火往脑子里冲:“你很美吗?谁要拍你?”
他淡笑:“辰辰……”
她倒吸一口凉气——又来了!美男计随时随地就出手啊!
“我告诉你……那个女人的事。”
她僵住了。他说什么?他要告诉她过去的事吗?
“那个女人……”唐凌涛轻而低沉地开口,眼睛深深地看着她。辰辰觉得一阵窒息,唐凌涛这浑蛋深谙美男计的精髓——眼神。
她眼巴巴地盯着他,心想:说呀!怎么停住了?!
“跟我回去,我就全告诉你。”他突然坐直身子一笑,暧昧的气氛瞬间遭到破坏。辰辰觉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噎死。
“我不要听了!”她气得拍着床大声喊,瞪着眼看唐凌涛往旅行包里塞她的随身衣服。
她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真不听?”唐凌涛收拾得差不多了,从容地拉上拉链,回头瞟了她一眼。
“对!”幸好刚才吃了粥,她才有力气喊得这么气势磅礴。
“那好。”他放下包,“不感兴趣是吧?我再也不想说了。”他歪着头看她,似笑非笑。
辰辰气得下巴都抖起来了,可是……她真的想知道……这个畜生是算准了才这么有恃无恐,好啊,逼她用杀招嘛!
她背着他躺下,注意控制声效,要哽咽,要娇柔:“你走!我不要再看见你了!”耸动双肩的幅度千万不要太夸张,要显得隐忍。
虽然她看不见唐凌涛脸上的表情,但他的沉默表示这方案可行,他一直非常吃这套的。
他走过来了,坐在她身后,没动。
他不动,她也不动,继续抽泣,她要稳住。
“辰辰……”唐凌涛哑声说,手攀上她的腰。
她本能地一把拍落腰上的手,随即又有些后悔动作太粗鲁。没办法,她习惯了。
他却伸手一扯,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提了起来。辰辰告诫自己别鲁莽,管好反射性举动,一定要把真话套出来。她顺势倒在他怀里低低地哭,来了“姨妈”,她算有了免战牌,戏过一点也吃不着亏,他还没变态到那地步。
唐凌涛看着怀里的她,表情深沉,似乎想看穿她的心思。
“唐凌涛……”被他看得发虚,必须主动进攻了,辰辰两眼水汪汪地回看他。唉,她这才发现,从丈夫到前夫,她竟然没有喊过他的昵称,比如涛涛、涛哥哥……这种时候连名带姓地叫明显降低效果。
肢体也要跟上,双臂柔柔地缠上他的腰,脸贴上去,压在他的胸口,既暧昧又可以避开他的注视。
双臂搂紧,她轻声说:“说嘛,你不喜欢我……是因为她吗?”
距离这么近,她听见他规律的呼吸声。唐凌涛也搂紧了她,还是没说话。
辰辰噘嘴:“她就真那么重要?!因为她,你向我发了那么大的火!我……我…
…”眼泪哗地流下来,绝对不是装的,她惊愕地意识到,自己太入戏了,哪句真哪句假,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辰辰,”唐凌涛安抚地轻摇了她一下,“她叫宁翠。”
宁翠?辰辰愣了愣,那天光顾着看照片竟然没看名字。她记得那个服装店的女老板叫宁红,看名字,两个人似乎有血缘关系。
“我十六岁的时候在尧家一处买卖看场子。”唐凌涛的声音有些飘忽,眉头也皱了起来,那是一段他不愿在她面前提起的过去,“在那里,我认识了宁翠她姐姐宁红和露露。”
辰辰有些明白那是一处什么“买卖”了,他……居然在那种地方待过?看场子?十六岁?
“那时她多大?”
“和我同岁。”
十六啊?没成年啊!
“我和她……”唐凌涛顿了顿,辰辰身子一僵,预感不好,“在一起过。”
心一下子被捏得很疼,她想发脾气,但又想继续听他说。
“她和宁红没有别的亲人了,两个小姑娘,没文化,没手艺,只能靠干那个赚钱。我也是个穷小子,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
辰辰闭着眼,不想看他的表情。他动情的语调已经让她的心难受得快要爆裂了,手不知不觉地抓紧了他的衣服下摆。
“我十八岁的时候被尧爷看中了,被选去做高级保镖,我高兴坏了,那可以赚很多钱,至少能让她们不再靠皮肉过日子。就在那天晚上,我还没来得及把好消息告诉她,她跟一个男人出台,结果被骗到野外……那个男人抢劫了她,还捅了她几刀。她的手机被抢走了,周围又是荒郊……就在我和宁红、露露庆祝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时,她就趴在泥土上,绝望地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辰辰从他怀里坐直了身体,没有表情地看着他。他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表情,心痛、沉肃、无奈。为什么他会用那种语调说起宁翠?认识他这么久,她好像是第一次听见他不用嘲讽、讥诮的语气说话,说得那么动情、那么真挚。
唐凌涛也看着她,抿了抿嘴,眼神一凛,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辰辰,露露和宁红只是我的朋友,是和我从最苦的时候一路走过来的,就像亲人。”
辰辰瞪着他。朋友?亲人?她看不像!就她俩那如刀似钩的眼神,分明是恨她抢了她们的男人!女人的敏感是与生俱来的!
“那宁翠呢?”辰辰尖锐地问,这才是重点。
“如果……她还活着,也会像露露和宁红一样,和我变成现在的关系。”
“现在什么关系?”她眯起眼,狐疑地瞥着他。
唐凌涛看着她挑了挑嘴角,刚才的那一阵痛以及在她面前说起他最卑微的那段经历时的压抑已经过去,他轻松地淡笑,恢复常态。
他探臂搂住她,她照例挣扎,他故意加劲,她终于败下阵,气呼呼地缩在他怀里不动了。
“反正不像你想的那种关系。”他低笑,把下巴搁在她肩窝上。
“你和她们上没上过床?”
他沉默了。
她心里涌上一股急火,不出声就等于承认,她就知道!想想,一个在逍遥场所当保安的俊俏小伙儿,三个出身可怜的风尘少女,干柴烈火,又都不是三贞九烈的主儿,干净不了!
“你的爱情也太伟大了点!”她冷笑道。
唐凌涛皱眉,她不会懂,她没在那种因为贫穷而连尊严都丧失的环境里生活过。她们每天用身体在各种各样陌生的男人那儿赚钱,老的、丑的、浑身发臭的、性变态的……和自己喜欢的男人上床对她们来说是一种心灵上的慰藉,虽然说出来显得那么荒唐。
几乎每个看场子的保安都会和场子里的姑娘有些不清不楚……在尊严的最边缘,他们互相需要。
爱情?没满二十,无亲无靠……爱情?那是吃饱穿暖以后才玩得起的。他喜欢宁翠,可还是必须忍受她从“客人”那儿赚钱。痛苦、现实、贫穷让他们对很多事都麻木了,和辰辰说,她只会觉得肮脏和不可理喻。